有缘再见吧
 

【billdip】Coherence 02

2.温迪戈

在重力泉已经是第三日,梅宝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小镇,她的适应能力一向良好,但迪普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他向来不善于交际,又一心想研究出来这里第一夜发生的事情的缘由,所以整日不是待在神秘小屋帮斯坦叔公擦拭展品就是把空闲时间耗在阁楼里。

“嗨,迪普。”梅宝一反常态地向双胞胎弟弟打完招呼就匆匆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多余分给他一下。

迪普怀疑地扬起眉毛,他发誓梅宝的毛衣里绝对藏了什么东西,没人能一夜之间肚子大到那么滑稽的程度。“嗨,梅宝。你在衣服里藏了什么?”

“呃,什么?我什么都没藏。”梅宝惊慌失措地单手把背后的长长栗色头发撩到胸前,弓起背试图从迪普面前溜走。迪普看到她手上明显地红色血痕和乱蓬蓬的头发中挂着的小细枝,心中渐渐浮出一个猜想。

然而迪普却手疾眼快地拽住了他的姐姐,绝望道:“噢,不是吧,梅宝!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森林里捡了什么东西回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微弱的叫声从梅宝肚子那里传来。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一只小猫的脑袋从梅宝宽松的毛衣领口钻了出来。这是一只纯黑色的小猫,绿莹莹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向迪普。

“我知道叔公肯定不会让我养他的。但是,迪普,拜托——”梅宝和小猫露出一样的表情,迪普最恨梅宝拿这套招数对付他,因为她心知肚明他对这招毫无抵抗能力。

“我可以帮你隐瞒,”迪普架起胳膊,打断了梅宝还未嚷出口的欢呼,“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在哪里捡到这只猫的。”

梅宝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我发誓我没进到森林里,我只是在边缘那里闲逛,然后我就看到他挂在树上下不来了。我本来想帮他跳下来的,但是我不小心踩错了一小步……不过有个人很好的帅哥帮了我。”

“你从树上摔下来了?”迪普瞪大了双眼,一把拽过梅宝仔细打量,试图找到姐姐身上有没有任何骨折的迹象。

“Pssy,不是什么大事啦。而且我只是掉进了落叶堆里,就,噗的一声。”梅宝怜爱地揉揉小猫的脑袋,露出一种眼神迷离的表情。

迪普叹了口气,完全失掉了再去追问她是不是又想法设法要了那个所谓的帅哥邮箱地址的兴致。

两个小鬼头鬼鬼祟祟地溜进正厅,路过了正坐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一边挠着肚皮一边读今早迪普冒着冷风取回来的报纸的叔公。斯坦连头都懒得抬一下,“你们两个要去哪啊?”

迪普快速挡到梅宝身前,结结巴巴地说,“我,呃,我们想回阁楼。呃唔,我和梅宝决定玩一会儿飞行棋。”

“好啊,”斯坦依然把头埋在报纸后面,“小子,你最好还是出去逛一逛。你这种体魄可是完全不会受女孩子欢迎的。”

迪普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哈,我不需要受女孩子的欢迎。”

斯坦嘘他,“哦,再过个几年你就会后悔了。”

梅宝使出了自己的怪力,硬生生把试图嘲讽回去继续跟斯坦对喷的迪普单手拽走了。她可不希望迪普和斯坦叔公把半个下午都耗在这种无聊的争执上去。

迪普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他歪着头看着梅宝开心地把小猫抱在怀里,然后把自己的脸埋进小猫柔软的肚皮里。他皱起眉头,因为对于一只野猫来说,这只小黑猫有些过于干净了。

“梅宝,你确定你不是把别人家养的猫抱回来了吗?”

梅宝也有些不确定地迟疑了一下,“呃,应该没有?他脖子上没有项圈也没有名牌。”

“可是你不觉得对于一只野猫来说,他有点太干净了吗?”迪普犀利地指出。

梅宝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她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小黑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在梅宝盘起的腿间懒洋洋地打了个滚。梅宝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坚定道,“我明天会去镇上问问的。”

迪普也不希望是自己给梅宝带了困扰的情绪,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因为一时的欢愉而造成更大的麻烦。梅宝必然会理解他,但是显然她还是免不了感到一阵失落,但好在梅宝是个神经相当大条的人,她的小烦恼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梅宝又恢复了精神。

“啊,对了,迪普。你知道吗,这个小镇上有一个图书馆,就在镇子的东面,离神秘小屋没有特别远。”梅宝忽然间想起自己本来想告诉迪普的重要的事。“知道吗,兄弟,斯坦叔公说的没错,你确实应该出去走走了。镇子上有很多好玩的事呢!”

迪普欣喜地从床上蹦起来,“这里有图书馆?”

梅宝哇的大叫一声,赶紧伸长手抓住迪普的后领子,“你刚跟斯坦说完我们两个要在屋子里玩飞行棋,你现在不要出去啊。”

“哦,对啊。”迪普恍然大悟,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梅宝摇摇头,“迪普,你可真是个十足的小书呆子。”

“哦,不要跟斯坦沆瀣一气梅宝。”迪普撇撇嘴,他有些微微被刺痛了自尊心。有的时候他也会悄悄躲在卫生间里捏捏自己瘦巴巴软绵绵的面条胳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坦然承认自己就是个弱不经风的宅男,“我相信会有人更乐于欣赏我发达的大脑,而不是发达的肌肉。”

梅宝用鼻子发出一声类似于嘲笑的喷息,她望着天花板就好像那上面写着“我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几个大字,然后这些字眼会一口气砸到迪普的脸上一样。

重力泉的夜晚十分沉寂,外面蟋蟀的鸣叫声清晰入耳,很难想象在如此清明透彻群星闪耀的夜空下还会有人怒气冲冲、喜怒无常。但迪普无法在这个宁静祥和的夜晚安然入睡,事实上,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好好睡上一场高质量的睡眠了。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迪普再也无法相信这个看似平和的小镇的安宁假象,他知道这个镇子的阴影处潜藏着无数看不见的危险,而没有人能带给他任何安全感,更不要说他发现有一个疯狂的等腰三角形在暗处秘密监视着他,甚至现在那个怪物就可能在盯着他看。

正当迪普翻个身试图催眠自己入睡时,他听到了窗户那边响起了轻轻的三声叩击。迪普倒吸一口凉气,把被子拉过头顶,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也许他对这个镇子的神秘事件感到不可抑制的好奇,但是他可不想再次直面这种诡异的事件了。然而他的装聋作哑并没有起到什么明显的效果,窗子那边的敲击声显得愈发急促起来。蜷缩在梅宝脚边的小黑猫睁开了双眼,优雅地伸展了一下身体,蹲踞在床上冲着窗户发出一声又绵长又尖锐的猫叫,这声音听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一只小猫发出来的,反倒是更像一只上了岁数的老猫的声音般嘶哑干涩。

迪普感到自己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竖,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上头皮。忽然他感到自己胸口一沉,迪普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正对上一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绿眼。黑猫伸出爪子拉开迪普的被子,小小的脑袋偏向窗户又幽幽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催促他朝窗户那边看。

迪普自暴自弃地叹了一口气,赤着脚站到冰冷的地面上,小猫亲昵地在他脚边磨蹭起来,轻轻撞着他的脚踝,示意他继续向前走。当迪普看到窗外的那张脸时,控制不住地大叫了一声。

玻璃外是一张乌鸦一样的脸,来者戴着黑色的宽边礼帽,从脖子往下都被包裹在防油布做的黑色大衣里,手中还握着一根雕刻着精致银制鸟头的手杖。

梅宝这次却没有再沉睡了,她也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蓬头垢面惊魂未定地叫嚷道:“啊,什么,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梅宝看到弟弟面色苍白的样子,才稍稍恢复了心神,她咽了咽口水,轻声问道,“迪普,怎么了?你在梦游吗?”

迪普摇摇头,只是伸出手指指了指窗户。梅宝转过头,看到窗外的景象后也像迪普一样尖叫一声,甚至差点从床上翻下去。梅宝勉强鼓起勇气抱着肩膀跳下床,躲到迪普身边,虽然她是个勇敢的姑娘,但是这场面未免太过荒诞离奇。

“那是什么?”梅宝咬住牙,从牙缝里挤出疑问。

“我也不知道,”迪普攥了一下姐姐冰冷的手,然后毅然向窗户边走去,“但是我觉得他没有恶意。”

“迪普?”梅宝震惊地看着弟弟,甚至忘了伸手挽留。

迪普打开窗户,皱着眉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怪人,问道:“你想要什么?”

鸟嘴怪人展开双臂,向迪普歪了歪脑袋。迪普防备地后退一步,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鸟嘴怪人并没有做出攻击行为,倒是一直缠在迪普脚边的猫轻盈地跳上了窗台,蹦进了怪人的怀抱。

“噢,这是你的猫。”梅宝恍然大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鸟嘴怪人点头致意,然后一言不发地缓缓向后退去,向森林所在的方向漂浮而去。迪普忽然意识到也许这个怪家伙就是解开重力泉秘密的一个关键线索。

他连忙大叫一声,“等等!”

但是怪人并没有丝毫的停顿,无动于衷地继续向前飘荡。迪普不想错过这个唯一的求证机会,他飞快地套上鞋,在冲出房间之前叮嘱梅宝道:“帮我瞒住斯坦,我很快就会回来了,相信我。”

“等等,迪普——”梅宝想抓住他,却被灵巧的躲过。每当迪普想要揭开心底的谜题时,即使是梅宝这样体育全能的选手也阻拦不住他前进的脚步。

迪普跟着这个鸟嘴怪人跑过了大半个镇子,他的大脑内一片空白,两片肺鼓动得几乎要爆炸,在进入森林前迪普甚至没有犹豫,就毅然扎进了松林里。这片森林在夜幕中显得格外可怖起来,原本在白日下庄严肃穆的森林在夜色弥漫中变得面目狰狞起来,夜晚阴森的冷风吹得树影憧憧,每一个扭曲成奇怪形状的树木都在阴影中张牙舞爪,密密麻麻攀附在树干上的槲蕨把树木修饰得毛茸茸,如同即将扑食撕咬的活物。迪普匆匆跑过一棵红松,手指间略过潮湿的沾染着雾气凝结而成的水汽的树干。他勉强能够看到鸟嘴怪人在两棵青冈木间一闪而过,迪普隐约感觉这个怪人好像是在有意识地等他跟上来,却又不让他能够捉住他的衣角,男孩的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随着他进入到更深处,迪普感到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身体皮肤上浮现出了鸡皮疙瘩,他甚至惊讶地发现自己呼出的气息在黑暗中凝结成了一小团闪闪发亮的雾气。地面上干枯易碎的树枝在他的脚下吱吱作响,低矮的树杈危险地伸向他的脸颊,甚至有一枝过于尖锐的树梢划破了他的脸颊。迪普嗅到了一丝血腥的气息,但是他发现这并不是新鲜血液的味道,而是一股腐烂衰败的腥臭味。

迪普被一根裸露出地面的光秃树根绊了一趔趄,他的脚腕似乎因此受了挫伤,迪普不得不停下追逐的脚步,吃痛地伸手揉搓脚踝来减轻疼痛感。迪普再抬起头之后,眼前已经没了鸟嘴怪人的踪迹。然而,令他吃惊的是,他隐约看到了前方闪烁起盈盈火光。迪普拖着腿,踉踉跄跄地穿过低矮的生着尖刺的白果灌木,过于用力拉扯的手拽下了一根爬山虎的藤条。

迪普藏到一棵桦树后面,悄悄向火光处望去,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在一片燃烧的火焰中,无数个黑色的人型在粘稠的沼泽似的沥青潭中挣扎,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们在火焰中哭泣哀嚎,匍匐着企图挣脱泥潭的束缚,爬出火焰的包围。一个人型穿透了火焰,他的头上生出了鹿的犄角,鲜血从他头顶流淌而下,嘶哑的呻吟呜咽从他布满尖利牙齿的宽大嘴巴里溢出——火焰催生出了一个温迪戈。

迪普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这是个食人的怪物,他以为这只是一种只会出现在神话故事里用来吓唬孩子告诫宗教信徒的生物。但是在亲眼见过这怪物后,迪普简直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东西会长的比他更可怕。过于强烈的恐惧让他无法迈开步子逃离,他就像一头被车前灯笼罩的小鹿,呆呆地缩在树后,手指甲深深陷入树干上的青苔。

但是他的躲避方式显然不是有效的方法,温迪戈有着最敏锐的嗅觉。怪物喷出鼻息,头转向迪普藏匿的方向,慢慢向男孩踱了过来。迪普的尖叫声被憋在喉头,泪水溢出了眼眶,甚至模糊了他的视线。在温迪戈走到他面前一丈距离之前,迪普凝聚起全身的意志力,拔腿向森林外的方向飞奔而去。如果被这个怪物抓住,迪普不敢想象自己最后的下场。他的脑海里甚至开始浮现出他的尸体残缺不全地躺在森林里慢慢腐烂的景象。

“WELL,WELL,WELL。”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迪普耳边响起,“瞧瞧你苍白的脸色,松树。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本该让他心惊胆寒的声音却莫名让他镇定了下来。迪普没有费心分给比尔一个眼神,他几乎发挥出了自身所有蕴含的体育潜能来跳过一棵横倒在地上枯树,“你为什么在这里?顺便,你为什么叫我松树?”

“对于一个急于逃命的人来说,你的问题倒是蛮多的。”比尔横躺在空气中,用它细细的胳膊拖着脸侧(如果那可以称之为脸侧的话),“首先,回答一个最无关紧要的。我喜欢那么叫你,所以我就那么叫你,这是我的权利。最后,我在我该在的地方。这回答简直完美!”

“既然你是意识之王,尊敬的先生。那么你为什么不能解决那个怪物?”

“噢,我当然可以。但是我不会那么做。马丁内斯会扭断天鹅的脖子,但皮格马利翁会不会砸碎加拉泰雅?”比尔半垂下眼帘,转了一圈手杖,“这是你应该做的,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迪普回头望了一眼穷追不舍的温迪戈,紧张地大叫起来。

“噢,人类真是一种愚钝的存在。但是你们很能娱乐我。”比尔咯咯笑了起来,“告诉我松树,你真的认为你正在森林里吗?”

“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树是黑的天是白的?为什么夏天地上会有落叶,北方着生长南方的树木?”比尔富有诗意地半唱歌似的回答道。

迪普停下了脚步,他皱着眉,看向比尔,“你是说我在做梦?”

“我那样说了吗?”比尔抬了抬自己的小礼帽,语气戏谑。

后面扑上来的温迪戈在触碰到迪普的一瞬间化为了袅袅青烟,闪烁着零星的银色光芒细屑散落一地。迪普惊奇地伸出手,拢住一片光尘,他心中充满了困惑,但是他心知他身边的这个黄色玉米片绝对不会回答他心中的疑问。

迪普转过头,怒视着比尔,“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

比尔架起胳膊,语气不屑,“我在你梦里,哈!为什么不是你在我的梦里呢?”

迪普扬起眉毛,“你也会做梦?我以为怪物不会做梦,甚至没有睡眠。”

“首先,我不是怪物。不要再那样称呼我。我是意识之神,也可以是将你轻松捏碎的恶魔。”比尔黄色的身躯上闪过一丝阴霾,语气中包含了一股危险的意味,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常的高昂语调,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认为激怒一个恶魔是非常不明智的,当然,这不是我在暗中威胁你。因为这就是一个威胁!”

迪普无视了恶魔,他只想知道自己做了这么恐怖的噩梦的缘由,“告诉我,是不是你在我的梦里捣鬼?”

比尔伸长手臂揽住迪普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另一只手比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手势,“听着孩子,我喜欢看肥皂剧,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喜欢导演或者进行演出。梦不意味着一切皆是虚妄,答案就隐藏在问题中。你问的越多,答案就越多。”

迪普推开比尔凑过来几乎贴到他鼻子上的脸,抗拒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会明白的。”比尔打了个响指,蓝色的火焰从他的手指尖窜起,“但是现在,你是不是该醒过来了?”

依然求小红心,小蓝手,或者来陪我聊一聊也好;D

查看全文
 
评论(11)
 
 
热度(549)
  1.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上一篇
下一篇
© A PENNY|Powered by LOFTER